姐妹

不知道前世的什么因缘,这生会有一个姐姐。

姐姐长我两岁,不多不少的两岁。我的意思是,如果她长我更多,或许我们可以更像姐妹;如果少些,可能就会多些共同的话题。

显然我们没多少相似的地方,相貌到个性都如此。最先说我们相像的,是那次高中开学,我跟着她到她班主任的家里,被问起我是谁,姐姐回答是她妹妹。然后老先生望着我们哑然良久,才点头“嗯,两姐妹挺像的”。难为人家了,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。难不成说“怎么就一点不像呢”?

姐姐长的比较像爸爸,一直觉的二姑姑比较喜欢姐姐,也就因为姐姐长的像她。我呢,小时候是两不像,经常被隔壁大婶开玩笑,说是田沟里捡回来的。后来越长越像妈妈,特别是中学时候,每次我到外公家,才走到村头,就有大爷大婶的对着外公的屋吆喝,告诉外公舅舅说,我妈的女儿来了。说着好像有点小气了,其实两头亲戚对我们都挺好的。

小时候,我调皮,姐姐文静。在湾里那群孩子中,姐姐的人缘显然是好过我的。她总是不声不响地,跟着大家玩。我呢,要么是跟谁谁打过架;要么在大孩子们要做某样游戏的时候,不识趣地提出异议。老实说,在最初的记忆里,关于姐姐的并不多。更多的是跟着男孩子们爬树掏鸟窝,或者到哪里的野外去“探险”。有件事比较记得,因为妈妈到如今还经常拿出来讲给人听。

大约是我三四岁的时候,一天傍晚从幼儿园回来,碰到堂兄志敏哥,他那时候大概小学二年级。志敏哥说,明明你要不要跟着我去吃葡萄啊。想想我那个年纪吧,当然是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到了湾里当时唯一有葡萄园的菜园子。然后,当志敏哥在园子里摘葡萄递给园子外的我的时候,菜园子的主人来了……结果,被志敏哥骂胆小逃兵没义气不说,还被那家主人告状到家里。不过,那人是这么跟我妈讲的“你们家娟娟(姐姐的名字),越来越不像话了……”。我妈立马更正“您呐是不是弄错了,那是我们家明明吧”——知女莫若母,由此可知我和姐姐天性的区别了。

还有一件事,是我比较耿耿于怀的,所以记忆犹新。那个时候比较大了,我六七岁,姐姐八九岁。那个暑假我一直惦记着自己上小学的事。前面忘了讲,爸爸从小就给我们灌输知识可贵学习有理的思想,再加上我已经上过好几个幼儿园了。可怜的我就一本正经地期待小学一年级的到来,还刻意地收敛了玩闹。一天中午,我去寻着大家玩(好像很久没玩了),村里一个大孩子问我开学要不要跟他弟弟一起坐。他弟弟比我大一年,留级的,在当时的我看来就不是好学生啦。听到我断然否决,那个大孩子就号召所有的小孩不跟我玩,而且,他们都听了,包括我那可爱的姐姐……现在,你明白我说的“或许我们可以更像姐妹”了吧?

不知道别人家里的兄弟姐妹,会否碰到这样的尴尬。一个家里,两个孩子,而且年龄相差不大,家长和亲戚就特别喜欢拿着孩子们比来比去。大家会说我不听话乱动,姐姐斯文听话。但是一到发成绩单的时候,就都对着我眉开眼笑,而把姐姐晾到一边。——多年后聊天,姐姐隐约提起,我才想起,自己当时有多跋扈有多自以为是,只知道一直怪姐姐不像别人的姐姐那么照顾人。

当然不仅仅是这些,生活难免有些磨擦,而我,小时候争强好胜总不让人,后来又敏感小气。姐姐也是小时候退让惯了,中学时候,我们就总是闹别扭,各怀心事的样子。哪怕是争吵,两三句之后,或她或我退一步,其实心里都还没平复……如今大了,也还有这样的时候,可能姐妹,前世也是冤家未结的吧!以前听老家人说,兄弟姐妹间,好起来一个人似的,吵起来仇人一样。这句话用来形容我和姐姐,是再恰当不过的了。

似乎从小学开始,生活就不那么无忧无虑了。成绩、父母的期望,生命里开始有了些分量。小学,中学,大学,我和姐姐在学校间循着轨迹慢慢长大。长大后的我,不再那么锋芒毕露,姐姐也不再怯弱,两个人,似乎彼此中和了些。当我碰到问题受了委屈皱着眉头的时候,姐姐或者帮忙想办法或者干脆训斥一段我的不是;姐姐有了什么事故,我也会感同身受,尽量的帮忙。也还吵嘴赌气,只是转身就想着,忘掉算了吧,我们是姐妹啊,有什么值得计较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!

没有兄弟姐妹的,可能很难想象这样感情。

我出生,正是农村包干到户的时候,家里没人带。两岁多就跟着姐姐到幼儿园去。一起早早地起床,吃完早饭,爸爸妈妈到田里忙活,姐姐就一手牵着我,一手拎着我的小板凳,到三四里外的学校上学。到了幼儿园,我就坐在放在姐姐座位旁的小凳上。因为我没到幼儿园的年龄,那里没有我的座位。这样子跟着姐姐上了两个幼儿园。等到正式上幼儿园,老师教的东西我已经滚瓜烂熟了,折纸唱歌之类的,新到的老师甚至会去问我以前老师怎么做的。

勇气灌肠的时候,我曾以为自己拥有种种怎样的天赋。仔细想想,不过是因为前头有姐姐的教导,后来再学的时候,比同龄人多了些底子罢了。

除去幼儿园那段,小学的课程,姐姐学的时候,我也就知道了个大概。还记得我的第一篇作文,是姐姐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的。可能这本身意义不大,但那篇作文带来的老师表扬,可能就是小小的我学好语文的动力了。还有英语,我们那里当时是到了初中才学英语的。小升初的那个暑假,姐姐就教会我26个字母之类的基础知识。所以在开学落下一大段之后,我还可以追上老师的进度,洋洋洒洒地学下去……太多了!写到这里我还在庆幸有这个姐姐。我的父母没有读过太多的书,还好我有姐姐,在每个阶段给了我学习的启蒙。

……

今年五一,跟着姐姐到她婆家,那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。算起来,我是她的亲人里边第一个到那里的。姐夫是她的大学同学,一个敬她爱她的人。按老家的说法,出了阁,姐姐就不再是我们家的人了。也许真是这样的吧。以后姐姐要顾虑到的,就不仅仅是我们汉水边上的那个家了。姐姐,也不再是那个和我一起哭哭闹闹吵吵笑笑的丫头了。为人妻为人母的,可能生活对她,不再是我理解的那样单纯了吧。

上天保佑我善良的姐姐!

“姐妹”的5个回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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